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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坎坷的童年让南昌市安义县龙津镇凤山村原党总支部书记周继龙在工作中踏实肯干。用了18年时间,小学未毕业的他从镇政府通讯员一跃成为集县、镇、村三级都有职务的实权干部。
也许是一切来的太顺利,在一次升迁受阻后,他选择了消极怠工。赌博,成了他消遣的惟一选择。
将自己的家业输个干净之后,他将黑手伸向了村里的土地补偿款,涉案金额高达816.167万元。在农村基层领导干部违法违纪案件中,涉案如此之大,情况如此恶劣,这在南昌历史上绝无仅有。目前,南昌市人民检察院已侦查终结,并向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此案将择日开庭审理。
平步青云:农家娃踏实能干升任镇党委副书记
周继龙的童年很坎坷。他的老同事认为,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他能从镇政府通讯员一路提升为镇党委副书记,与他童年的经历分不开。
1967年3月7日,周继龙出生于安义县一个农民家庭。似乎命运之神故意刁难,他幼年丧父、母亲改嫁,之后便跟随奶奶和叔叔一起生活。由于从小缺少亲情,周继龙一直性格倔犟、孤傲。熟悉他的人说,他小时候因顽皮被奶奶和叔叔打骂时,总是既不躲避也不吭声,咬着牙苦苦忍受。奶奶去世时,周继龙紧紧地握着奶奶的手,一言不发。
迫于艰难的生活环境,小学毕业后,周继龙走向社会,靠帮别人打零工养活自己。在其17岁那年,他迎来了自己人生的转折。龙津镇政府为照顾他的生活,让他当上了镇政府通讯员,在镇政府做些接收、送发信件的活。
龙津镇一位镇干部回忆说,虽然周继龙幼年备受磨难,但也造就了他能吃苦、肯干事、处事果断的个性。正是由于他踏实肯干,给镇领导留下了很好的印象。19岁那年,他被调入龙津镇水产站工作。4年之后,年仅23岁的他,便升任水产站站长,并在此期间入党。
由于熟悉农村情况,周继龙在32岁时入主凤山村,任党总支部书记。此时,恰逢安义县开发区建设大部分在龙津镇范围内,拆迁安置工作很难做通,对周继龙而言,这是个挑战。显然,周继龙将挑战转化成了机遇。
“他继续保持扎实干事的作风,很快在群众中树立了较高的威望。”凤山村一位村干部说,一次因城市建设需要,凤山村的祖坟要迁移,其他村干部谁也做不通村民的工作。周继龙接手后,先召集村干部开会,强压村干部不得阻挠,然后再请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喝酒、聊天,希望老人支持村里的工作。最终,迁坟一事进展十分顺利。
“他在村里做事确实有一套,在他的带领下,凤山村党支部很快由过去的后进支部转变为连年获奖的先进支部。”这位村干部说。
正由于此,组织上对他重用,在他35岁时,他被任为安义县凤凰山工业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龙津镇副镇长,同时兼任凤山村党总支部书记,后任镇党委副书记。
在短短数年中,他的工作一调再调,职务也随之一升再升,成为县、镇、村三级都有职务的实权干部,对一个小学文化程度的人来说,可谓平步青云。
东窗事发:升迁失利消极怠工曝出挪用公款案
“随着职务的上升,周继龙霸道的工作作风也逐渐显示出来,虽然处事果断,但他在工作中搞‘一言堂’,同事对此也颇有微词。”一位与他共事多年的同事称,每次村委会召开会议,委员们等他一两个小时是常事,而如果有人稍微迟到几分钟,周继龙就会暴跳如雷,免不了挨骂。对于与委员提议开“民主生活会”,周继龙更是嗤之以鼻。由于周继龙集县、镇、村三级官衔于一身,其他村干部对他的行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在别人看来,周继龙的仕途是一帆风顺,然而,他的心态随着一次提拔的不顺利发生了急剧的改变,他的人生,也随之到了另一个拐点。
2003年,龙津镇的镇长职务恰逢调整。周继龙认为,自己已是龙津镇副镇长,又在日常工作中立下了“汗马功劳”,镇长职务应非他莫属。但事与愿违,镇长一职旁落他人。
此时,周继龙的心理完全失衡了,他想不通。用他的话说:“自己往往充当马前卒,有难事就叫我上,有好事却没轮到我。那些顺利升官的人没有我做的实事、难事多,怎么还可以升官?”为此,他甚至到县委去大吵大闹。
在没有“闹”出结果后,周继龙开始消极怠工。其同事发现,他们工作时要找周继龙,往往是不见踪影,打他的手机,也总是显示处于“关机”状态。“不仅如此,镇里、村里每逢重要会议,他都基本缺席。”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案发。
2008年2月,村民发现本早该拿到手的土地补偿款迟迟没有发下来,此事引起了南昌市纪委的关注。
据南昌市纪委办案人员介绍,在案件前期摸排工作中,他们发现一个重要线索,周继龙向银行贷款90万元,用于银行抵押的竟然是仕桥村小组113.267万元征地补偿款的银行定期存单。
同年3月12日,南昌市纪委通过安义县纪委找周继龙谈话,周推说自己在外地,此后,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经过进一步调查,办案人员发现,周继龙涉及挪用的公款远不止这张113.267万元存单。随着调查的深入,这一数字竟然达到了让人咋舌的800余万元。
沉迷赌博:从小赌到豪赌埋下堕落祸根
这么庞大的一笔钱,周继龙用来做了什么?2008年4月12日上午,随着躲藏在河北张家口市郊区的周继龙被抓捕归案,案情逐渐水落石出。
据办案人员介绍,被抓时,周继龙正带着刚买的几斤猪肉回到租住的棚房,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愧疚和悔恨。他告诉办案人员,在出逃的那一个月里,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从被抓的那一刻起,他有如释重负之感。
据其交代,在当初没有顺利当上镇长后,他选择了消极。此时,他认识了一些“赌友”,开始“小试牛刀”,金额为几百元到几千元不等。慢慢地,他就和这些“赌友”混在了一起。以为“小赌”可以忘却烦恼的他,却不知已经为日后的堕落埋下了深深的祸根。
2003年底,在一张姓“赌友”引领下,周继龙走进了安义县黄洲镇的一个赌场。第一次,他赢了8000元,可还没从兴奋中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输去了7万元。“我一定要把钱赢回来”,他开始“恋”上了赌博。
2004年上半年,在安义、高安和新建县交界的一座山上,他又与其他赌徒聚赌三次。第一次赢了1万元,第二次赢了9000元,但随即在第三次却输去了9万元。
2004年下半年,他在安义县城与喻某、周某等人,用麻将“摸点子”比大小的方式赌博。结果这一次,他就输去了22万元。
之后,他赌得越来越厉害。两年不到的时间,他把自己辛苦多年开办的水泥预制品厂赚到的钱输了个一干二净。
2005年,赌瘾越来越大的周继龙开始涉足南昌的赌场,并开始在赌场借高利贷,借贷金额从开始的一次几万元到后来的一次几十万元,赌博金额也从过去的几万元到后来的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
据周继龙估算,几年里,他赌博共输去800余万元。
伸手必抓:疯狂挪用公款高达816万余元
屡赌屡输,屡输屡赌,周继龙很快就债台高筑。从2005年下半年开始,完全丧失了理智的他开始把罪恶之手伸向了凤山村的土地征用补偿款。
第一次挪用凤山村的土地征用补偿款是在2005年的10月和11月,周继龙假借支付农民征地补偿款名义,分两次从安义县国土局借到征地补偿款23万元和50万元,但这73万元转手被他在赌桌上输了干净。
2005年12月,安义县建筑商熊某向凤山村村委会借走30万元临时经营周转一下,周继龙逮住这个机会,于同月27日从熊某处挪走这笔钱用于赌博。
2006年7月,周继龙指使凤山村原报账员余某和凤山村委会原主任张某,以存有凤山村300万元征地补偿款的中国银行定期存单作抵押,为其个人在安义县中行贷款270万元。2007年7月,因贷款到期,周继龙又指使余某、张某帮其续贷。
2006年12月,周继龙将凤山村上车头村小组长朱某保管的征地补偿款100万元人民币借走用于赌博。
2007年3月,周继龙指使凤山村党总支部副书记彭某和凤山村仕桥村小组长,以存有仕桥村小组113.267万元征地补偿款的银行定期存单作抵押,为其在银行贷款90万元用于赌博。
2007年5月,周继龙按照时任龙津镇党委书记的喻某(另案处理)的吩咐,从凤山村征地补偿款中借200万元给一私营企业用于经营周转。一个星期后,该企业归还借款时,周继龙竟以凤山村需要资金为由借走50万元,剩下150万元转至凤山村账上归还。
经相关部门调查核实,经周继龙之手挪用的公款高达816.167万余元,其中666.167万未归还。
在南昌市纪委找其谈话时,预感到事情不妙的周继龙抛下家中妻儿,连夜仓惶出逃。当夜及次日他还分别在南昌和九江的银行取出现金10万元。
中途,周继龙曾回与安义相邻的靖安县打听消息,但最终再次选择了潜逃,并将躲藏地点选择到了靠近沙漠的河北张家口市郊区。
据了解,周继龙案已由南昌市人民检察院侦查终结,并向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此案将择日开庭审理。
出招补漏:基层“一把手”缺乏有力监督
蒲松龄曾说过:“天下之倾家者,莫速于赌;天下之败德者,亦莫甚于博。”
据办案人员介绍,周继龙挪用的土地补偿款,其中一部分甚至是用借条换来的。而当别人提出质疑时,周继龙都是简单的一句“我以后想法把钱还上就是了”来敷衍。
“近些年,由于经济发展需要,土地征用频繁,农村职务犯罪呈直线上升,经常是‘小官犯大案’。”办案人员说,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与农村官员文化程度不高,法律意识淡薄不无关系。不少人甚至把挪用公款和民间借贷划上等号。值得一提的是,周继龙在龙津镇任职时正是分管政法。
办案人员认为,周继龙虽然以悲剧收场,但此案也折射了农村财务制度不健全,存在着漏洞,农村的土地征用补偿款缺乏监管。周继龙在外赌博耗去大量时间,在坊间也有传闻;而他如脱缰之马的情形反映出了干部的管理没有完全到位,农村基层“一把手”的权力缺乏有力的监督,使其为所欲为。
据了解,在案发后,当地政府针对漏洞,迅速采取了措施。目前,包括凤山村在内的龙津镇各个村委会对于土地补偿款的下发制定了严格的一套程序,用现任凤山村党总支部书记的话说,就是他从中取1000元钱,也得“8个人签名”。